老汉口的租界区藏着风景,在武汉生活几十年,也未必看得全。如果不是贪玩,我也不会在一群斗地主的男人身后,遇见这座蓝色的教堂。
没错,地中海的蓝色。
顺着车站路25号转入院子,拾级而上,推开红漆大门,蓝色教堂就到了。
蓝色教堂的正名是“圣母无原罪堂”,原教堂主奉的是圣母玛利亚。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这座教堂会是蓝色,那是圣母的颜色。
▲ 白色星群镶嵌在蓝色穹顶,阳光透过五彩琉璃窗洒落,很梦幻。
更多故事得从100年前说起。
1910年,法籍传教士花费1.2万两白银,用一年工期盖完蓝色教堂。
与一街之隔的上海路教堂相比(可容纳千人),这里很小,也算不上热闹。占地300平,砖木结构,上下两层,至多容纳150人做弥撒。
但也够用了。地处法租界,仅供法国人做礼拜,所以它更像是一个社区教堂,小巧精致。1.2万的白银花得也讲究,据一位老神父回忆,当年的玻璃窗花都是从欧洲进口。
▲从欧洲进口的玻璃窗花早就没了
▲ 地处法租界,当年也被称作“法国堂”或“贵族堂”。
▲不是力求容纳更多人的罗马式穹顶,而是更精美的哥特式。
兵荒马乱的年代,与电影里演得一样,教堂也承担了社会救助功能。武汉沦陷期,蓝色教堂曾接纳少量富裕华民。
上世纪80年代初,武汉教堂的产权大都归还,教会实行自养政策,出租房产是他们重要的经济来源。蓝色教堂曾被作为仓库,落满尘土。
直到1996年,一个从深圳回来的艺术青年把它租下来,蓝色才再次被人看见。那是武汉夜场1.0时代,蓝色教堂有了新名字——神曲酒吧。
艺术青年叫袁骏,大学毕业南下深圳,加入深圳建筑设计院。那是没有手绘板的八零年代,所有图纸靠的是铅笔和橡皮,这些原始积累也造就了神曲后来的样子。
把一座教堂改造成酒吧,袁骏选择保留教堂原貌,只在部分墙壁加入了手绘。就这样,神曲成为了武汉座教堂式音乐酒吧。
那个时候整个汉口没啥好玩的,神曲算是异类:视觉抢眼,驻唱乐队有料,有些乐队还是原创。再后来,一些地下乐队的巡演也会来这儿。
神曲成为武汉代玩主的据点。
▲ 曾经的神曲酒吧(图片:网络)
"感觉比去美美什么的逼格要高,噢,那时还没有逼格这个词。"一位退隐江湖多年的玩主这样形容。
"当年也没什么钱嘛,一支湖州啤酒一盘爆米花就能混一晚上。虽然是酒吧,但没有吵到不能聊天。大家一起玩骰子,猜唱歌的女孩一晚上赚多少,然后放狠话说以后也开一家,一晚上就这么过了。"
圣诞节也搞活动,比如零点吹湖州啤酒,赢了拿走上千块的消费券。壮汉大妞洋人一起上,那场面够躁。
2010年租约到期,神曲搬迁汉阳造,但最热烈的那群人也散了。
2014年,外立面刷灰的蓝色教堂重新启用,回归教堂功能。一切重新来过又一切不复返,就像主祭台的圣母玛丽亚早就换作了耶稣。
▲ 灰色墙砖,蓝色琉璃瓦,崭新地少了些厚重感。
▲ 主堂左侧有一间小型传达室,主堂后方白色单元楼供神职人员居住。主堂虽小,但进门左转有独立忏悔室,神父坐在红漆扇门里听教徒告解。
▲ 教堂正中的圣母玛利亚换成了耶稣受难相,这与原来不同。
我去的时候,教堂内只有两个人,戴眼镜的阿姨正在祷告。后来,又来了一家三口,阿姨跟女孩打招呼。
女孩看起来不一样,言行举止都是。在寂静无声的教堂,女孩忽然大声说话,吐词不清,阿姨微笑着把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小声。父母赶过来牵起女孩的手,阿姨说了许多宽慰父母的话,又叮嘱女孩不忘劳作。
阿姨与我攀谈了一个钟头。有信仰是好的,于她而言,最绝望的关头是主排解了她的苦难。
每日清晨六点,她和社区的家庭主妇一起来做弥撒。八点结束,她们转身拐入隔壁的超市和菜场。
100年光阴流转,蓝色教堂的脸早已模糊。不同的人穿越时空,在同一个坐标交汇,这就是老建筑的更大魅力。
不在于工艺,不在于所有者是谁,而是当所有人散去之后,这里发生的一切如幻灯片般留存,老建筑成了可以凭借的容器。
圣母无原罪堂(蓝色教堂)
☞ 地址:车站路25号
☞ 时间:早7点/晚7点是统一弥撒时间,教堂会提前一小时开门(中间时间关闭,不接受大量访客参观,进入务必保持安静)。
文 | 方 峥
图 | 宁 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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