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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身边有酒磨子吗?喝起酒来没完没了,说起话来不着四六,二两兰州白酒能从天黑喝到天亮的那种?
我身边就有一个。
他叫胡鹏,比我小了三四岁,是我同学。
他以前是甘泉县酒厂的工人,后来因为喝酒伤了脑神经,一笑就尿裤子,说话也大舌头。但他看见酒还跟没命似的,两粒花生米就能喝上一宿。身边的人都不太愿意搭理他,媳妇也跑了。
自此,他更加一蹶不振,靠着拾荒换酒过日子。
其实胡鹏变成这样是有原因的。
1999年,国内掀起了批下岗潮,胡鹏就是在那次下岗潮中不幸被“优化”掉的人。离开了滨江市的国企,他回到老家甘泉县,托关系进入了甘泉县酒厂,成为了一名临时工。
那时候流行一句话,叫鬼烟厂,活糖厂,赛过神仙是酒厂。烟厂糖厂咱都不说,光说这酒厂确实是赛过神仙的地方。
那年头,但凡是在酒厂工作的上班时间喝酒,下班时间偷酒,似乎已经是所有人共同的秘密了。
胡鹏胆儿小,平时不敢往外偷酒,只能趁着值班的时候过过瘾。没想到就是偷了这么一口酒,给他留下了一辈子的阴影。
99年的时候,我刚能独立采访,写那种小豆腐块新闻。赚了笔“稿费”之后,我去找了胡鹏,请他吃饭。
菜过五味,胡鹏却坚持不喝酒,还神神秘秘的和我说,自从进了酒厂,外面的酒他都喝不下去了。
“兄弟,想喝好酒,吃完饭跟我走。”
那天晚上正好是胡鹏值班,守着烧锅。和他一起值班的还有酒厂的一个老工人,叫林彬的。
我俩打包了一袋油炸花生米就往厂里去。
一进酒厂,一股打鼻子的酒香味儿就冲上来。
按理来说,我们这种外来访客是不允许进入烧锅区的,但凭借着胡鹏的关系,我还是轻而易举的进去了。
高杉看见的我的时候,还有些警惕。毕竟偷酒都是晚上偷,来了一个外人,他可能一宿都做不了“生意”。
胡鹏一看这架势,也有点尴尬,搂着我的肩膀对高杉说到:“林叔,这是我同学,打小儿穿一条裤子长大的。”
一边说着,胡鹏一边王高杉耳朵边上凑:“我这哥们儿门路广,说不定以后还能帮忙呢。”
高杉这才稍稍放松了警惕,从高大烧锅的阴影中走了出来。
“等着吧。”
我这才看清楚高杉的长相,这个人,面上就是一副不好惹的神情。三角眼,鹰钩鼻子,戴着一顶劳动布的帽子,都已经洗的发白了。
他拖着一条腿,往烧锅间外面走。
等他走出门去,胡鹏才压低了声音对我说道:“这老头以前劳改过,腿是在里头被打折的。别看我们都管他叫林叔,要不是因为他是厂长的亲戚,谁理他啊。”
没过多久,他又举着个大搪瓷茶缸子从门外一瘸一拐地回来了。
他把搪瓷缸子往桌子上一墩:“喝吧。”
说完,又拖着瘸腿一瘸一拐地走了。
就这么一缸子酒,我和胡鹏从天黑喝到天亮。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,已经在胡鹏他们家了。
我在地上躺着,胡鹏合着衣服栽歪在沙发上。
还别说,这酒真是好酒,喝醉了也不头疼,光是腿软,跟踩棉花一样。
“哎!”
我推了胡鹏一把,“不够意思啊,我这喝高了你都不说我把放床上。”
胡鹏迷迷瞪瞪睁开醉眼:“那是我不让你上床吗?你非说你是正经人,不能随随便便上别人床。”
我俩一边打屁,一边洗漱。他还得回厂里上班,我还得回电视台上班。
甘泉县不大,东边放个屁,西边都能闻见。我刚到长途客车站,闲话就已经传开了,说是甘泉酒厂出事儿了,昨天晚上死了个人。
我的脑袋嗡的一下。
昨天晚上,那不正是我和胡鹏喝酒的时候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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